第十章 元帅
“即使是刺岩卡的存在，”法歇尔说道，“战争也还没有结束。你也得到了那些关于刺岩卡的报告。我把所有关于搜索刺岩卡的进展都提交了军事委员会，以希望引起他们的重视，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是啊，任何一个别有居心的人得到了雷亚格斯，他可以所心所欲的去想去的地方，攻击想攻击的目标，我们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而如果一个反政府势力得到了雷亚格斯技术，他可以轻易的将我们的常规舰队打的稀八烂，然后在我们的雷亚格斯赶到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迈克看到了雅拉的飞船。”法歇尔简单地说道。
“我不是已经批准了你的缺席吗？”法歇尔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伊万，索诺夫斯基上将向您报道，法歇尔元帅。”巨人吐出了雪茄，敬了一个军礼，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愚蠢的人。”法歇尔低声说道。
“我们只能确定一点，就是雅拉被我们激怒了，正怀着深刻的仇恨躲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中。在和刺岩卡以及雅拉的战争中，人类也损失惨重，想要恢复到战前的水平，我们还需要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时间，然而，基点比我们高的多的雅拉需要多少时间来恢复生气呢？伊万，尽管有些人认为我穷兵黩武，但是，我常常感觉到，时间太紧迫了，我们正在和时间比赛，和雅拉竞争，或许我们已经落后了。想到这点，我就感到不安。”
“好了，法歇尔，”伊万投降般举起了双手，耸了耸肩膀，“我不和争论这种复杂的问题，在这个方面，你几乎可以做一个哲学家了。”
“马如风是我亲自挑选的，”法歇尔说道，“我相信他能完成任务……”他顿了一下，停住了脚步，看着伊万。伊万也停下了脚步。
“愚蠢。”法歇尔冷冷地说道。“雷亚格斯到了他们手里，就是灾难。这些年来，我努力保持着雷亚格斯技术的高度机密。如果有一艘雷亚格斯战舰，或者是相关的量子技术流失出去，人类将是祸患无穷，我实在不能想象雷亚格斯之间的战斗将是一幅什么样的可怕画面。”
“真不敢想象，雅拉的飞船……”他喃喃地说道，“好象噩梦一样，那东西……我们不是彻底消灭了雅拉吗？”
“法歇尔，我很久就想这样做了，”伊万跟着法歇尔，并肩向升降电梯走去，“我常常在想，握着一只改变人类命运的手，将会是什么感觉？”
伊万笑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法歇尔昂着头，目光坚定地走进了军事委员会的会议庭。
“这是另一个问题，”伊万说道，从口袋中拿出一只新的雪茄，“很多军事委员认为已经没有必要扩充雷亚格斯舰队，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连雷亚格斯战舰都没有看见过。产生这种猜疑是很正常的，我想，在今天的会议上，他们会提出一个议案，要求由军事委员会全面监管雷亚格斯的生产。”
“所以，我们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只是刚刚开始。”法歇尔皱着眉头说道，“和雅拉的战争，还有和刺岩卡的战争。”他停了一停，看着面前的那扇门，“还有和他们的战争。”
“毕竟雅拉是控制了人类长达上千年，上万年的种族。没有什么种族比雅拉更了解人类，也更清楚人类的弱点。”
“伊万？”他有些吃惊地说道。
“伊万，有一件事情，更让我不安。”
“可是他们并不这么想。”伊万意味深长地说道。
法歇尔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然后抬起了头。“伊万，这件事情谁也不知道。迈克出于谨慎，没有报告任何人，包括你。在他执行搜索刺岩卡的任务时，意外地发现了唐龙。”
“早料到了……”法歇尔轻声说道。伊万打量着法歇尔，自从战后，繁忙的工作一直在折磨着法歇尔那身体，即使是有着钢筋铁骨，也经不起在繁重的工作中一点一点无节制的消耗。伊万常常想，如果一个人的肉体能和他的精神一样刚强就好了，但愿法歇尔能够撑的下去，这些年来，法歇尔变得消瘦，甚至有了一丝白发，额头上的皱纹也细密起来，只是那双眼睛变得更加深邃，闪烁着不可琢磨的光芒。
一个身穿制服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他扶着舷梯，轻快地走了下来，抬头看到等候的巨人时候，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不错，伊万等候的，正是法歇尔元帅。自从战后，原来紧密团结在一起的战友不得不分开，处理各种繁忙的事物，反到不如以前那样可以经常见面了。伊万也知道法歇尔为什么会这么吃惊，昨天，伊万还在一个遥远的星系，而今天，已经跑到了首都蓝星。
“将军，会议的时间快到了。”他的秘书低声提醒道。那个人是如此高大，以至于他的秘书不得不仰着脑袋才能和他说话。
电梯的门开了，法歇尔走出了电梯，站住了脚步。
“你错了，伊万，”法歇尔站在电梯面前，手中拿着雪白的手套，褐色的眼睛看着伊万，“没有哪只手可以改变人类的命运，是人类被自己的命运改变了。”
“你能确定是唐龙？”
“所以，看到那个飞船，迈克就几乎可以马上肯定，那是唐龙。”伊万说道。
法歇尔的眼光深沉起来，声音也变得凝重。“唐龙出现了，他现在和雅拉人在一起。”
“什么事情？”
“他们的猜疑不是没有道理的，”伊万说道，“每年新联盟一大半的物资，包括资金，设备，人员和原料都去向不明，这当然会使得他们认为这些物资在《物资分配法案》的掩护下悄悄流向了多勒斯联盟。他们担心时间一长，多勒斯联盟就会在经济上和军事上全面超过奥斯联盟，取而代之。”
“很不理想，”伊万说道，“我和门特耳松谈过了，他现在也无能为力，”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法歇尔，“局势不稳啊……”
“他们？”法歇尔露出一丝苦笑，“人类安逸惯了，能接受这个事实吗？即使是在战后，大多数人，大多数人类的居民还是以为我们只是在和刺岩卡战斗。在他们的思想中，雅拉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种族。这样也好，我不想吓坏他们，让人类有一些信心吧，在无知的梦想和希望中快乐的生活吧。这样总比在惶惶不安的恐惧中度日要好的多，战后重建人类的信心也是相当重要的，人类脆弱的心灵再也经不住任何打击了。”
宪兵向两个高级军官敬礼，缓缓拉开了厚重的大门。
“那件事情办的如何了？”等到电梯门关上后，法歇尔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新联盟历五年三月三十日。首都蓝星。
“雷亚格斯，量子迁跃技术，这些对人类来说，还是相当危险的玩具，必须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控制住。”
飞船在警戒森严的平台上停稳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矫健的跳下了舷梯。他常常穿着厚厚的风衣，直到膝盖，将浑身裹的严严实实的，戴着帽子，肩上的几颗星闪闪发亮，胸前还挂着各种漂亮的勋章。他的神情悠闲，对周围向他敬礼的宪兵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双手插在兜中，嘴里含着雪茄。他并没有急于离开平台，只是左顾右盼着，好象在等什么人。
“不，他只是看到了唐龙的飞船，可以做量子迁跃的飞船。你知道，出于对量子迁跃技术的保密，我们并没有将这个技术提供给民用单位，只有少数高级将领的运输舰采用了和雷亚格斯战舰一样的量子迁跃技术，这种飞船屈指可数，而且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而只有一艘量子迁跃飞船在战前流失了，你应该知道的，唐龙逃跑的时候，乘坐的就是那种飞船。”
新落成的新联盟最高军事委员会大厦占地一万平方米，整个建筑高三百一十层，在它的顶部，有一个宽敞而平坦的起落机场，专供军事委员会委员的飞船停降使用。此时正是中午，天气明朗，万里无云，如果有人抬头仰望的话，可以看见一艘闪闪发光的小型飞船正在那里徐徐的降落，如同一只归巢的小鸟一样。
“是为了《物资分配法案》，法歇尔，”伊万看着法歇尔，慢慢说道，“他们想用这个来攻击你。”
“而现在那些委员想掰开这只手，让雷亚格斯的真相公之与众。”伊万说道。
身材高大的将军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真准时……”说着，他迈开大步，迎了过去，他的秘书必须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的上这个巨人。
“伊万，没有什么多勒斯联盟，或者奥斯联盟了。现在只有一个新联盟，人类的联盟。”
“战场到了，法歇尔，”伊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准备如何打这场仗呢，我的指挥官？”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又默默向前走了一段。
“他们还想干什么？”法歇尔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尽量满足了他们的要求，而他们简直像贪婪的斑狗，永远不知足。”
“你是说兰斯洛号？”法歇尔没有看他，问道，继续走着。
法歇尔走下了舷梯，和伊万握了握手。伊万感觉法歇尔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既不表示亲热，也不冷淡，握手的力度也很礼貌。但是，伊万还是紧紧握了握手掌中那只纤长而有力的手。
“我们只是毁灭了雅拉的一个星球，”法歇尔说道，“人类还远远谈不上可以摧毁雅拉，那个我们一无所知的极度先进种族。一夜之间的战斗，并不能消除雅拉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一点一滴积累的科技和认知，在这点上，人类还及不上雅拉。直到现在，我们还不能完全剖析俘获的雅拉飞船。雅拉的科技，在我们的科学家眼里，更像是一种神奇的魔术，或者是天书，不能被接受或者学习。你能断言人类已经消灭了这个高度发达的种族吗？”
“雅拉……”伊万叹了口气，“你一直认为，对于人类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刺岩卡，而是雅拉。”
“法歇尔……”伊万眼里露出了敬佩的目光。“所以你才在竭力发展着雷亚格斯，不惜一切代价。可是，为什么不把这个想法直接对那些军事委员会的人直说呢？为什么要独自背负着重任而被猜忌和怀疑呢？”
“我已经和他们这些官老爷讲的很清楚了，主要的物资用在扩展雷亚格斯舰队上，人类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法歇尔点了点头。
“我急急赶回来，是要参加这次的军事委员会特别会议。”伊万解释道。
这个时候，另一艘飞船正从天边出现，朝着这个方向，很快就可以看到飞船上明显的新联盟标志。那飞船在平台的另一侧缓缓的止动，稳稳地开始下降。
电梯来了。两个人走了进去，法歇尔示意要和伊万单独谈谈，其他随行人员都留在了电梯外面。
伊万有些惊奇，看着法歇尔。
“没那么简单。”法歇尔不易察觉地抿紧嘴角，一个轻蔑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他们低估了我的能力。”
法歇尔点了点头。
“是的，兰斯洛号。它的指挥官太年轻，交给他雷亚格斯，让他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可是雅拉已经被我们毁灭了。”
“我知道，”他说道，声音异常洪亮，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大嗓门，一股又一股的烟从那个大而宽阔的嘴巴中喷出来，“让他们等一会吧，他们会等的。”
飞船喷出最后一股灼|热的气浪，安静了下来。舱门打开了，那人又是微微一笑。
“形势变化了，法歇尔，”伊万说道，“从门特耳松那里，我知道这次的军事委员会上，原奥斯联盟的委员可能要向你发难了。原则上，门特耳松是支持你的，但是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大多数军事委员会的委员还是不了解关于雅拉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核心成员了解真相，像已经退役的门特耳松元帅。所以门特耳松才一直这样的支持你……而那些人，只知道刺岩卡的存在，即使是这样，他们也认为战争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考虑自己的利益了。人性还真是黑暗。”
“那雅拉又是怎么回事？”
“包括那些军事委员会的委员们。”伊万朝前面努了努嘴，在他们的前面，走廊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门，两个宪兵精神抖擞地守卫在两边。
战后，法歇尔主持制订了《物资分配法案》，旨在对人类有限的资源进行强制的管制，分配到各个重要的部门。在百废待兴的废墟上，这种强有力的措施是必须的。但是，由于是计划分配，就慢慢引起了原奥斯联盟的一些委员的不满，他们认为法歇尔在分配战略物资的时候，有偏袒于原多勒斯联盟的迹象。毕竟，匆匆成立的新联盟只是暂时掩盖了原来两个联盟之间的裂痕，但并没有完全消除，这种深深的隔膜导致了相互的猜忌和不信任。占大多数星域的原奥斯联盟在新联盟军事委员会中自然占多数席位，但是，法歇尔的卓著功绩使他控制着军事委员会，矛盾由此而产生。和平的年代，使得原奥斯联盟的人开始想要争取更多的权利和利益而不甘受法歇尔元帅的制肘。
“他们说：‘完全是杞人忧天。’”伊万耸了耸肩膀，“无知的人。”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伊万，”法歇尔继续开始向前走，“雅拉还是存在的，所以我才会尽一切的能力来保证雷亚格斯的生产，只有雷亚格斯，才是我们可以对抗雅拉的唯一武器。”
伊万默默无语。
法歇尔站了一会，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沿着走廊继续向前走着。伊万跟了上去。
“我只是一个军人。”法歇尔说道。伊万突然感觉法歇尔似乎有些消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你捏疼我了，伊万。”法歇尔抽出了手掌，脱下了手套，同时和敬礼的士兵致意。
“说到雷亚格斯，”伊万突然说道，“现在所有的雷亚格斯都在红色贝雷帽的掌握下，但是，只有一艘雷亚格斯被调了出来，我有些担心……”
“唐龙？”伊万这个时候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了，眯着眼睛，嘴里的雪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迈克见到唐龙了？”
伊万再次震撼了。
法歇尔露出一丝自信地微笑。“既然雅拉，或者是刺岩卡都刺动不了他们那迟钝的神经，我会用另外一种方法的。”说着，他整了整笔挺的军装，看着伊万：“和我并肩作战吗，我的参谋长？”